*濃咖、拿鐵、海帶同鄉設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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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知道濃縮咖啡餅乾不睡覺,自從他來到香草王國又進入帕菲迪亞學院後,整個學院的餅就沒有誰見過他睡覺的樣子。
有餅猜測他是體內咖啡因濃度過高,也有餅懷疑他是不是涉獵了黑魔法才會這樣,甚至有餅聲稱濃縮咖啡餅乾根本是個仿生餅——當然,最後這個理論沒有多少餅信。(至少在草莓可麗餅餅乾出現在帕菲迪亞學院之前)
他本餅對此沒有任何反駁,只是淡淡地回答道他的時間表裡當然沒有睡眠時間,然後就繼續做他的研究了,還順帶了丟了一小發威力減量版的濃縮式研磨把所有還想繼續問問題的餅乾都轟出門外:一併扭曲了門跟門框,這樣如果餅乾要想進來只能從窗戶出入了。
但很少有餅知道其實這個不睡覺的餅乾其實以前是有睡眠時間的……雖然他還是沒有睡覺,但他的時間表裡確確實實的寫了一個八小時的「睡覺時間」。
那是在濃縮咖啡餅乾還不是「濃縮咖啡餅乾教授」,拿鐵餅乾也不是「拿鐵餅乾餅乾老師」之前,在濃縮咖啡餅乾還不是「共和國首席研究員」之前,甚至,那是在他們只是共和國裡某個毫不起眼的普通餅乾的時候的事情了。
◇
「你給我睡覺喔!」
「睡覺根本浪費時間毫無效率——夠了不要勒我的脖子!」濃縮咖啡餅乾掙扎著想要搬開扣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臂,可惜的是對方的怪力根本不是一般餅能抵抗的,他只能一邊吐槽牛奶族的怪力一邊被迫拖到床邊。
其實照理來說,這個畫面應該要非常刺激的,畢竟負責勒餅的是濃縮咖啡餅乾的研究夥伴,跟濃縮咖啡餅乾不同個性別,按照共和國的常態狀況來說研究著研究著都會研究出點別樣的感情什麼的——但濃縮咖啡餅乾只覺得自己找了拿鐵餅乾當咖啡魔法的研究夥伴是他這輩子最最最最錯誤的決定,自己不該看對方是同鄉、有一半咖啡族血統加上成績不錯就提出邀約的。
拿鐵餅乾在某些事情根本無法溝通,特別像是吃飯睡覺這種對濃縮咖啡餅乾來說很浪費時間的事情上。
今天是他們搬到巧克力泥巴鎮的第三個月,而這件事情已經從他們還在共和國的魔法研究室做實驗的三個月之前就沒有斷過了——咖啡魔法實在太不穩定,負擔不起研究室維修費用的濃縮咖啡餅乾跟拿鐵餅乾只好搬到巧克力泥巴鎮的偏僻角落繼續研究。
也就是說,這種對濃縮咖啡餅乾來說毫無意義的爭吵已經持續了半年以上,每次都是以他被拖上床做結尾。
然後他再趁拿鐵餅乾睡熟時再繼續爬下床去做研究。
這種行為被海帶餅乾說過這是對拿鐵餅乾一番好心的糟蹋,但海帶餅乾也只是提了一句,而濃縮咖啡餅乾根本沒打算在意這種小事。
在完成咖啡魔法之前,一切的事情都不重要——何況他確實不需要睡覺,感覺疲勞補充一杯咖啡就行了,馬上又精神百倍……好吧,五十倍,即溶咖啡的咖啡因濃度終究比不上共和國研究室咖啡機萃取出來的超高濃度黑咖啡。
不過完全不掙扎會獲得拿鐵餅乾的懷疑,認定他打算偷溜,然後變成抱著他睡一整晚以防他逃跑,所以濃縮咖啡餅乾還是象徵性的掙扎了一下……魔女在上,他真的不知道那個晚上他是怎樣才沒被拿鐵餅乾勒到斷手還是斷腳的,第一次感覺到窒息死亡距離自己如此之近。
不過今天有點不太一樣,拿鐵餅乾的咬牙切齒度比平常高了五個百分點,勒他的力道也比平常大了很多——大概是直接讓濃縮咖啡餅乾夢回被抱睡那一晚的恐懼的程度。
「海帶餅乾都跟我說了!你都偷偷趁我睡著跑去做研究然後在我醒來之前才又躺回來假裝自己有睡!濃縮咖啡餅乾你這個大騙子!!!」
——海帶餅乾你沒事這麼多話要做什麼!
濃縮咖啡餅乾在心裡默默問候了一下這位童年夥伴,然後乖乖的被拖上床,手臂交叉在胸口:他是做好今晚又會被拿鐵餅乾抱睡的準備了,雙臂交叉在胸前是他維護自己呼吸的最後一道防線。
但拿鐵餅乾這次拖他上床之後並沒有像上次一樣變成一個大型拘束器,而是拿起放在床頭的拉花棒往地板上一敲——濃縮咖啡餅乾瞬間變了臉色。
「這不是還在研發中途的魔法陣嗎?威力太不穩定所以被我們暫時擱置的那個?」濃縮咖啡餅乾瞪著一排整個圍繞在床邊的魔法陣臉色發青,他知道他今天晚上是無法下床了。
畢竟那個魔法陣的效用就是用來當成昏睡陷阱的,但海帶餅乾誤踩兩次睡了分別睡了半分鐘跟一整個禮拜後,這個魔法陣就被濃縮咖啡餅乾嚴厲禁止繼續研究或者使用了,至少在查出能讓穩定的數值之前不准。
然後現在拿鐵餅乾把這種魔法陣繞滿床旁邊。這個瘋子。
拿鐵餅乾哼了一聲,把拉花棒放回床頭櫃上,自己窩到了靠近帳篷一側的床邊,老老實實的躺好,然後瞪著濃縮咖啡餅乾也滿臉不悅的躺下來後才開口說話。
「我就看你這次還敢不敢賭!就跟你說餅乾要睡覺不睡覺也要休息滿八個小時,你老是不聽!」拿鐵餅乾鼓著臉頰,老實說如果是其他男餅看見會覺得很可愛吧?但濃縮咖啡餅乾只覺得拿鐵餅乾的臉看起來有夠無理取鬧兼面目可憎,這個老是拖慢他研究進度的研究夥伴他早該換掉的!
可惜沒辦法,濃縮咖啡餅乾在有這個想法的時候已經沒有其他餅乾敢研究咖啡魔法這個不穩定性高到好比點燃導火線的炸彈的題目了,只剩拿鐵餅乾還願意一起研究。
「我也說過我根本不需要睡覺,睡覺對我來說根本是浪費時間的行為!這樣要怎麼趕在畢業前弄出教授可以接受的論文?何況你需要睡覺我也沒有特別讓你起床陪我研究,在效率上讓我研究而你抓緊時間休息才是最合理的做法吧?」濃縮咖啡餅乾在發現今晚不會被拿鐵餅乾抱著睡後小小鬆了口氣,不過嘴巴上該抗議的還是要抗議的,「你知道這八小時我可以做多少事情——」
「沒有第二句話!躺平!我今天一定要讓你這個過勞餅乾躺滿八小時!」拿鐵餅乾舉起了拳頭,眉毛氣到都要豎起來了,「就跟你講做研究最重要就是保重身體老是講不聽!你對研究數據那麼斤斤計較我都忍了,你也給我忍受這八個小時的休息時間!」
「那根本不能一併而論,你這是在強詞奪理!」
「你以為每天除了吃飯其他14個小時被你轟炸是什麼很輕鬆的事情嗎?你要求的數據精細到小數點後面第十位欸!你自己說有那個教授會要求到這麼精細的數據的?第三位就已經很難算了好嗎?你自己明明也計算到很痛苦!要不是有我幫忙你能有現在的進度?信不信我等等退出研究自己弄一個牛奶魔法畢業論文也能通過?」拿鐵餅乾的拳頭舉得更高了,雖然怒氣沖沖的臉看起來依舊沒什麼威脅性,但被打過的濃縮咖啡餅乾很清楚如果讓她把那拳落下來自己可能得在醫院住個一週以上……而且濃縮咖啡餅乾不得不承認,拿鐵餅乾其實說的都是事實。
沒有跟他一樣善於計算與測試咖啡魔法精度的拿鐵餅乾,他的研究進度少說也得慢上75個百分點……拿鐵餅乾對於咖啡魔法的控制能力實在太強了,不知道是不是牛奶魔法中和了咖啡魔法的不穩定性,拿鐵餅乾魔法的研究進度根本遠超咖啡魔法的進度……當然,要追求更加精細的部分還是得靠改良咖啡魔法,所以拿鐵餅乾才會跟自己一起研究。
因為拿鐵餅乾魔法終究是基於咖啡魔法衍生的變化性,如果咖啡魔法無法穩定,那她的拿鐵餅乾魔法的穩定性與實用性也會產生大幅度的下降:簡而言之,施展是很容易,但效果跟抽卡一樣,天知道是抽到鬼牌還是抽到別的什麼。
而且依照拿鐵餅乾的能力,她確實可以自己完成牛奶魔法的畢業論文……不如說濃縮咖啡餅乾就是因為看到她的牛奶魔法論文初稿才邀請她一起研究的。
於是在權衡了一下「被拿鐵餅乾揍一拳然後拿鐵餅乾退出研究」跟「浪費八個小時躺在床上做無用的休息」這兩個選項之後,濃縮咖啡餅乾決定自己還是明智一點。
怎麼想每天有八個小時不能做研究都比一個禮拜不能做研究短多了。而且餅力還會少一個呢。
所以濃縮咖啡餅乾舉起左手表示投降,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並再次在心裡問候海帶餅乾最好在走路時摔一跤吃點泥巴,然後用右手把眼鏡拔了下來,放在拉花棒旁邊,拿鐵餅乾的手這才放了下來。當然,眼神還是像是下一秒就要把餅給敲暈似的兇狠。
「……我答應你我今後每天晚上10點到隔天早上6點會躺在床上。所以能不能撤掉魔法陣了?」
「不能!男餅的嘴騙餅的鬼!你等我明天早上起來再說!」
濃縮咖啡餅乾無語半晌,他在心裏默默地再把今天會浪費八小時的認知改成浪費未知時數了。拿鐵餅乾的睡眠時間長得令餅髮指,而且根本叫不醒。
沒有睡到太陽曬屁股拿鐵餅乾幾乎是不會起床的,地震也不會。
但他又能怎麼辦呢,拿鐵餅乾明顯這次是提前設置好魔法陣的,打定主意就是不想讓他離開床鋪了,嘗試解除的風險也太高,天知道咖啡魔法跟拿鐵魔法的碰撞會不會把整個實驗帳篷都掀飛,甚至他也不敢保證海帶餅乾還能不能收集到自己跟拿鐵餅乾的生命碎片——無他,咖啡魔法的不穩定性太高了,不是把海面炸出一小波海嘯就是小到跟被針戳一下一樣痛。
濃縮咖啡餅乾很清楚自己賭不起。
「好,那就等你起來再說,現在你可以去睡了……反正我也下不了床。」
拿鐵餅乾滿意的點了點頭,幫濃縮咖啡餅乾拉好被子(雖然濃縮咖啡餅乾覺得根本不需要)後才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躺好閉上眼睛。
拿鐵餅乾很快就睡著了,平穩的呼吸聲從旁邊傳來,而濃縮咖啡餅乾只能瞪著帳篷的天花板,然後左看看距離床只有數步之遙的研究筆記,再右看看現在讓自己只能躺在這裡的罪魁禍首的睡顏,他也很想繼續在腦內計算咖啡魔法的公式,但沒有紙筆單靠心算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務……更別提還要測試呢,濃縮咖啡餅乾自認腦袋沒有異常到可以躺在床上完成這件事。
海浪拍打海岸的聲音從帳篷外傳來,外頭還有一些微小的鏟泥沙聲,濃縮咖啡餅乾想著那大概是海帶餅乾又在為誰送葬,不知道拿鐵餅乾提醒海帶餅乾現在這裡有大量昏睡陷阱了沒有。
由於實在沒有別的事情可做,濃縮咖啡餅乾只能在模糊的視線裡重複計算著帳篷頂的支架數量,4根,跟他當初跟拿鐵餅乾一起建立起這個帳篷時一樣的數值……材料是曬乾的海帶,便宜,而且海帶餅乾那裡可多了,也有曬乾的海草可以當成繩子,重點是被爆炸掀飛重建也快……不過是在經歷了嘗試建立圓頂帳篷被掀飛後才改變而成的帳篷,原本那個圓頂帳篷他們花費的時間可久了。
過去半年跟拿鐵餅乾不斷爭吵、磨合、建立共識、一起為了研究室的修復費用去找打工的記憶在腦海裡一篇篇翻過,濃縮咖啡餅乾都覺得自己要產生毫無用處的感嘆情緒了,自己居然跟這個除了實驗外處處不著調的餅乾共識了半年多,而且還就這樣跟她一起睡了半年的同一張床——好吧,精確來說,這是第一天,前半年那只能算躺一下。
濃縮咖啡餅乾不禁在內心腹誹著拿鐵餅乾的危機意識,自己就算再怎麼是個研究狂也知道男女兩餅同躺一張床其實不怎麼正常,對女餅來說更是危險,他就沒搞懂這半年拿鐵餅乾為什麼從來沒意識到這件事……雖然他的確不會幹什麼事情,被拿鐵餅乾從背後勒著的時候也不會有什麼奇奇怪怪的想法,但拿鐵餅乾本餅完全沒有覺得哪裡不對還是讓他有種「我是不是不被當男餅看啊?」的懷疑,想到這裡他就忍不住偏頭去看了一下拿鐵餅乾的睡顏,在他的近視度數下他能看清的也只有這個了,而這女餅居然說得超級安穩的。
安穩得好像旁邊沒有躺一個異性餅乾似的。
濃縮咖啡餅乾不禁興起一種這個研究夥伴未來可能會被各種騷擾的擔憂——雖然實際上來說,這也不干他的事情,畢業論文研究完後他們就要各自朝各自的路發展了,大概未來根本不會有任何關係,所以這個擔心根本毫無意義。
但畢竟這是自己第一次躺在床上只能胡思亂想的夜晚,濃縮咖啡餅乾覺得容許自己發散一下高機率無用的念頭是可行的……要不然發呆一整晚的話,他不敢保證自己會不會就這樣腦袋卡殼。
不管怎麼說,他從來不曾讓自己的腦袋停止運轉過。從黑可可王國流浪到巧克力泥巴鎮,從只能偷聽校園課程到堂堂正正直接考上學校第一名接受獎學金資助全免學費,最後是沒日沒夜的讀書與學習與運用自己學到的魔法知識,他從來沒有想過要休息或者讓自己的腦袋放空一下什麼的,一開始是只想著生存,後來是不想再看到第二個荒廢的咖啡村,他的目標一直很明確:首席研究員,那是最能為群眾做出貢獻,也是能接觸到最尖端魔法的地方。
只要自己站上那個位置,就可以讓記憶中的咖啡村不再出現了吧?濃縮咖啡餅乾承認這有點天真,甚至有點過度理想,但如果可以的話,他期望這個願望真的能實現。
自己跟拿鐵餅乾相依著離開那個只剩下咖啡殘香的村子、在甘草海旁拉著海帶餅乾與拿鐵餅乾一起逃過甘草怪追逐的過去,他真切的希望不要再有誰體驗到。
當時他們甚至是無謀的自己造了個小船企圖穿越海洋,要不是被共和國定時派到海岸附近巡邏的艦隊發現,他們大概都得葬身在海裡吧。
他又看了一下拿鐵餅乾,對方呼吸平穩,髮絲柔順,跟當初抵達共和國時的狼狽模樣根本不同,是因為共度了那段逃難時光,拿鐵餅乾才會對自己這麼沒防備心嗎?
也許還有那些一起偷偷聽課偷偷混入考場考試的日子,也許還有那些只能偷偷去拿店家的麵包充飢的日子……濃縮咖啡餅乾忽然意識到,自己的餅生好像大部分時間都有拿鐵餅乾的痕跡。
跟拿鐵餅乾斷了聯繫是在自己跟對方上了不同學校之後,再聯繫上的時候他幾乎要認不出這個童年夥伴,大概就跟海帶餅乾看到自己畢業之後回來收拾最後一點行李,準備搬去共和國內的租屋處的時候一樣。
海帶餅乾從逃難之後就產生了一種所有餅乾都會死亡的感嘆,立志要在海邊做所有不知名餅乾的守墓餅,她是變得最少的,也許是因為她從來沒有離開她所踏上的第一個海灘過的關係,她即使過了這麼多年,還是用著一樣的眼神看著自己跟拿鐵餅乾,即使他跟拿鐵餅乾都已經變化成跟當初完全不同的樣子。
也是因為海帶餅乾,他才能在大學時認出這個已經變了模樣的童年夥伴,如果不是海帶餅乾那一句「拿鐵餅乾你來了啊」,濃縮咖啡餅乾大概會以為對方只是一個剛好跟自己住在差不多的地方的同學……畢竟他在就學期間再也沒碰到過拿鐵餅乾,他老早就以為對方已經找了個新的工作什麼的,沒有繼續念書……畢竟一起偷聽課時她老打瞌睡,還得濃縮咖啡餅乾幫他補習,順帶給不打算離開海岸的海帶餅乾補充一下知識,好讓她在這個地方能更好的生存下去。
重新聯繫上後,他們就自然而然的又走回一起了,像現在這樣,躺在同一個地方休息。
只不過當年是他守夜讓其他兩餅可以安心睡覺,而現在變成自己被迫躺在床上幫拿鐵餅乾「守夜」讓她安心睡覺。
濃縮咖啡餅乾不禁想著這到底算是某種因果輪迴還是要算拿鐵餅乾恩將仇報,當年逃難時明明就沒見過拿鐵餅乾這麼在乎睡覺的事情。
一切改變都是在大學重逢後才發現的,拿鐵餅乾變得異常注重三餐還有睡覺時間,堅持著每天都要出去曬太陽運動、還有每年押著他跟海帶餅乾去做健康檢查,濃縮咖啡餅乾只當她是在就學期間受了什麼刺激,就沒有特別問過,終究平時也沒有住在同一間宿舍不會互相影響,檢查也對自己有益,他就當這是拿鐵餅乾對同鄉的照顧方式。
但濃縮咖啡餅乾現在仔細想想,越想越覺得不對。
當初邀約拿鐵餅乾一起研究時都沒什麼異狀的,直到拿鐵餅乾發現自己只有嘴巴上說會去睡覺後,這半年來的睡覺拉鋸戰才真正開始。
而聽自己辯解他的時間表裡確實沒有睡眠時間的時候,拿鐵餅乾露出的表情相當複雜,濃縮咖啡餅乾直到現在才想起來,自己好像從沒細想過那個表情是什麼意思。他就單純的把拿鐵餅乾的表現當成跟其他餅乾一樣,對自己的時間表很訝異而已。
可今天晚上的事情告訴他,拿鐵餅乾那時候的表情絕對不是表達單純的訝異,那是什麼呢?
濃縮咖啡餅乾皺起眉頭,怎麼樣都想不明白,他發現自己有點想不起當時拿鐵餅乾的表情到底是怎麼樣了,也許自己根本沒有仔細看過這個童年夥伴,只是把她當成了一個「曾經一起逃難過的同鄉餅乾」。
——晚上總是讓餅胡思亂想。
濃縮咖啡餅乾小小的歎了口氣,思考這些對研究毫無意義的事情又有什麼幫助呢?其實沒有,終究只是打發時間而已,但卻讓自己越想越覺得自己好像做錯什麼事情了,而他卻不自知。
他不喜歡這種感覺,大概明天、後天、大後天也不會喜歡。
因為這種感覺找不到一個數據,找不到一個參考值,這種情緒究竟是什麼?要怎麼定義它?又要怎麼處理它?
一切都是未知,濃縮咖啡餅乾寧可去面對不停爆炸的咖啡魔法也不想處理這個沒有辦法以公式去解答的難題……他甚至連這是不是題目也不知道。
他又再一次看向拿鐵餅乾,而睡姿一向很固定的拿鐵餅乾難得的翻了個身,把手搭在了他的胸膛上,手抓著他的衣服。眉頭還皺了起來
「……你這是叫我躺著還要哄睡嗎?」濃縮咖啡餅乾忍不住吐槽了一句,當然拿鐵餅乾沒有回應他,連夢話都沒有。
所以濃縮咖啡餅乾再次嘆了一口氣,把自己的手覆蓋在拿鐵餅乾的手背上。
「好了好了,我沒下床,我有躺著,不用用這種方式確認……」濃縮咖啡餅乾嘴巴上嘮叨著,而拿鐵餅乾的眉頭居然還真的舒展了開來。
濃縮咖啡餅乾再次陷入了沉默,他突然感覺自己如果沒有躺在這裡是一件很罪惡的事情,但天知道為什麼他會有這種情緒。
不,他其實已經隱約知道了吧。
濃縮咖啡餅乾不願意承認,但他現在確確實實的理解了海帶餅乾所說的「對拿鐵餅乾一番好心的糟蹋」是什麼意思了,海帶餅乾講得很委婉,那個好心該換上擔心才對。
「拿鐵餅乾在擔心我沒有休息」的這個事實就直接用這種方式砸在胸口上,這讓濃縮咖啡餅乾覺得有點喉嚨發苦。
雖然這個擔心毫無意義,他根本不需要休息,但濃縮咖啡餅乾畢竟沒有研究狂到不近餅情,他很清楚這種擔憂有多純粹——拿鐵餅乾在害怕自己因為沒有休息而死掉。
而這種恐懼來自那段總是自己守夜的過往,那時的濃縮咖啡餅乾還會假意小瞇一下讓眼睛順便休息,而拿鐵餅乾也許是覺得自己在那段過往裡喪失了睡眠的能力……或者提醒自己該休息的能力。
這聽起來對濃縮咖啡餅乾來說其實有點好笑,畢竟他本來就不需要睡眠跟休息,天生的體質讓他根本不用思考這種事……但他笑不出來,「強迫濃縮咖啡餅乾躺上床休息」這件事後面到底隱藏了多少拿鐵餅乾心裡的擔憂與恐懼,濃縮咖啡餅乾承認自己不敢去想像。
所以他又嘆了口氣。
「好吧,我真的答應你在我們一起研究的這段期間我會好好躺滿八個小時,好好休息的。會排進時間表,也會乖乖閉上眼睛。」濃縮咖啡餅乾安撫性的拍了拍拿鐵餅乾的手背,一邊吐槽著這種在對方睡著時發誓的行為很奇怪且缺乏溝通效益。
但那隻揪住自己衣服的手終於在這句話後鬆了開來。
濃縮咖啡餅乾深吸一口氣之後讓自己慢慢閉上眼,在視野逐漸被完全的黑遮蔽之前,他總感覺拿鐵餅乾的睡顏似乎比剛才更放鬆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