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有師謂之謊

*點文成品

「你是哪位？你是不是走錯教室了？」濃縮咖啡餅乾故作鎮定地看著那道身影，所有的注意力都凝聚了在她身上，咖啡混和牛奶的氣味勾起了那些過去。

——你不會知道我多麼希望忘了你。

「天啊，這不是濃縮咖啡餅乾嗎？虧我以前跟你同甘共苦多年～你居然裝作不認識，太無情了！」拿鐵餅乾摀著嘴輕笑，好似全不在意，沒有告訴對方自己是因為聞到了熟悉的香氣才刻意走了進來。

——你不會知道我多不想你忘了我。

「……你一點都沒變。」濃縮咖啡餅乾嘆息，而拿鐵餅乾笑容燦爛，一如外面的幸福花盆。

「下次一起喝杯拿鐵吧！」她的語氣藏著一絲流連與懇求，但沒有一個餅察覺到，於是那個約從來沒達成過，隨著時間如咖啡的香氣一樣消散無蹤。

「真後悔認識拿鐵餅乾……」他扶額，表情中的悔恨有幾分是對著自己他很明白，只是在學生面前無從訴說。

最後濃縮咖啡餅乾只是在把實驗的燒杯搶救回來後，嘆息似的抱怨。

「沒想到許久未見，這次還是因為她分心了，可惡啊……」

——明明在分手那天就想著一定要忘了你。明明是這樣的。

◇◇◇

「幫幫我吧濃縮咖啡！」

那是一個濃縮咖啡餅乾正在準備實驗的午後，拿鐵餅乾一衝進來就掛在他身上，讓他手上的材料差點全掉到地板上。

「……又怎麼了。」濃縮咖啡餅乾嘆息，把手上的材料處理好，心知今天大概是無法做他的實驗了，看著拿鐵餅乾的模樣，想來是又惹上了什麼麻煩……無非就是那些以追求之名行騷擾之實的餅，他也沒少遇過，「在你叫我把實驗試劑摔在誰的頭上前，我必須說，你總這樣來打擾我會降低我做事的效率。」

「……濃縮咖啡你好無情。」拿鐵餅乾悶聲抱怨，絲毫沒打算從濃縮咖啡餅乾的身上下來，「你不想我老是降低你做事的效率？可以啊，我有一個點子。」

「說來聽聽……如果太蠢，你知道我會做什麼。」

「切，老想拿書砸我……我說，我們交往就沒這麼多事情啦！」

濃縮咖啡餅乾的腦袋死機了幾秒，不是因為喜悅還是別的什麼。

「……你終於被騷擾到瘋掉了嗎？」

「什麼啊！我很認真！」拿鐵餅乾氣惱的用拳頭敲濃縮咖啡餅乾的頭，還一連敲了好幾下，敲得濃縮咖啡餅乾受不了的推開餅縮到另一個角落，而拿鐵餅乾這才雙手盤胸，氣呼呼地開口，「我們假裝交往啊！畢業後我們分手就好！反正我們兩個對彼此都沒興趣嘛！」

「痛痛痛……你是蠢到變成智ㄓ……不等等，這的確有可行性？」濃縮咖啡餅乾摸著被敲得有些暈的頭，向左一躲閃過拿鐵餅乾砸來的書本，「好吧，我承認你這次提了一個可行方案。我跟你道歉。」

「還知道要道歉？」

濃縮咖啡餅乾摸著下巴，思考了約莫三秒。

「好，這學期也剩不到一個月了……我們下學期開始同居吧，這是最快的證明方式，我正好在找合租餅，兩餅平分房租也比學校宿舍便宜的多。」

拿鐵餅乾真的沒明白為什麼結論會跳到這裡。

直到她跟濃縮咖啡餅乾真的開始同居了也沒搞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

自從兩餅交往的消息傳出之後，大部分的追求都消停了下來，少部分不長眼的現在也有了良好理由可以把實驗試劑砸在他或她們臉上，只要濃縮咖啡餅乾稍微摟住拿鐵餅乾的腰，砸出去的瞬間甚至還會有餅拍手叫好順便補砸，真要說有什麼困擾……

拿鐵餅乾有點尷尬的看著眼前興致勃勃的餅乾，他是校內新聞社的社員，而今天為什麼會堵著她嘛——

「請問兩位是怎麼開始交往的？方便透漏嘛！您喜歡濃縮咖啡餅乾的哪個地方呢！方便說說您對這段戀情的感想嗎？兩位畢業後未來的規劃是什麼呢？」

「呃，我……」拿鐵餅乾往後退了幾步。背部不巧靠到了走廊的支柱上，而新聞社的社員也越來越逼近——直到被一本咖啡色的筆記本給擋住了視線。

「想被砸實驗試劑嗎？拿鐵不接受採訪，我從公布交往後就說過很多次了。」濃縮咖啡餅乾伸手一扯把拿鐵餅乾扯到自己懷裡，眼神冷漠而銳利，像極了一個正在為了女友生氣的男餅，「離開，或者你想試試最新的咖啡魔法？我正在研究會讓餅乾產生閱讀障礙的——」

新聞社的餅乾立刻逃得無影無蹤。

「……嘖，你之後還是跟著我上下課吧，我總不可能每次都過來幫你救場……怎麼了？你的臉有點紅。」

拿鐵餅乾慌慌張張地低下頭，不敢相信剛剛自己看著濃縮咖啡餅乾的側臉看得呆了。

「沒、沒什麼……可能是剛剛緊張導致的吧。」

「……是嗎。」濃縮咖啡餅乾輕咳了一聲，鬆開了抓著拿鐵餅乾上臂的手，轉而摸了摸她的頭，「下次有這種狀況就直接砸下去，出了什麼事情推到我身上就好，反正我們也快畢業了，畢業之後這些事情都會結束。」

「說什麼啊，我像那種餅嗎？」

濃縮咖啡餅乾突然湊近，嘴巴貼在了耳朵旁，語氣低緩，甚至有些柔軟。

「就算不是真的我也是你男友，讓我多少幫你分擔一點吧。」

啪擦的聲音突然響起，而與之相伴亮起的閃光被濃縮咖啡餅乾的背部全部給擋下。

「……真是窮追不捨，嘖。要飛了拿鐵，抓緊。」

「噢、噢？好。」拿鐵餅乾雙手摟住了他的脖子，引得他飛起的姿勢一僵，差點帶著拿鐵餅乾去撞牆，而他在危急時刻回抱住懷中餅乾的腰，腳一蹬、身子一轉，兩餅就這樣旋轉著飛上高空。

「你在抱哪呢……嘖，他們還在拍啊？」濃縮咖啡餅乾的臉上泛著隱隱的紅暈，表情說不出是緊張還是羞赧，「一路飛回去租屋處了，你的手臂撐得住吧？」

拿鐵餅乾輕笑起來，把手臂收緊，臉也因此貼得近了些。

「我才要問你呢，要是說我太重抱不動我可是要拿東西砸你的？」

「不要抱那麼緊——算了，這樣安全。」濃縮咖啡餅乾的視線撇開來，不敢去直視拿鐵餅乾的雙眼。

而拿鐵餅乾感到有趣那樣的瞇起雙眼，心中那個想給眼前餅乾一個吻的衝動終究沒有付諸實踐。

◇◇◇

畢業的日子很快就到來了，那一天艷陽高照，全程幸福花綻放。

「恭喜畢業。」濃縮咖啡餅乾抱著糖果花束走向拿鐵餅乾，她笑得正愉快，跟今天的歡騰氣氛非常符合。

濃縮咖啡餅乾因此有了一點罪惡感，他不知道他接下來說的話究竟會不會讓眼前的她失去笑容，可現在再不說……他怕自己說不出口。

「而我們也畢業了呢。」濃縮咖啡餅乾歛眸，不敢去看那個突然安靜下來的餅乾臉上的表情，「這個偽裝的男女朋友關係，到今天也結束了。」

「……是嘛。」她沉默了好久好久，久得濃縮咖啡餅乾終於鼓起勇氣抬頭去看她，她臉上是有點惆悵的笑容，「說好畢業要分手的。」

濃縮咖啡餅乾不確定自己的手是不是顫了一下。

「畢業之後我們就沒有交集了，你自己保重……我走了。」他只是珍之重之地把那束糖果花放到拿鐵餅乾手中，看著她那樣快哭出來的笑容，濃縮咖啡餅乾突然想吻上去。

然而他有什麼資格呢，現在的他連偽裝的男友都不是。

於是最後他只是拘謹的點頭，轉身，踏上返回共和國的旅程。

◇◇◇

在放學生下課之後，濃縮咖啡餅乾靜靜地自行收拾實驗器材，而教室門早早的就鎖上了，也因此他可以好好地整理自己的情緒，不被任何餅乾發現。

他想起了拿鐵餅乾的笑容，那是真的不介意了吧，甚至那樣自然的邀自己喝上一杯拿鐵，像是學生時期那假裝交往的時光沒有在她心上留下那怕一絲痕跡。

拿鐵餅乾還是那樣悠然，耀眼，給每個見到她的餅乾帶來一種放鬆的感受。

也許這些是他所欠缺的，所以他才會喜歡上拿鐵餅乾，也許，時光太過久遠，他又不停地強迫自己遺忘，很多記憶與情感早已被刻意模糊，直到今天又見面才被撥開了沙塵露出底下那些深刻的痕跡，他才想起自己從未痊癒。

「……如果那時候吻了她，我們就不會是現在這樣了吧。」濃縮咖啡餅乾喃喃著，收好最後一份器材，讓自己的聲音空泛的在教室中迴盪，然後像是要欺騙自己那樣的，他扯開嘴角露出笑容，倒映在玻璃器材上的面孔是那樣可笑的扭曲著。

他不知道，在遠處的拿鐵工作坊內，拿鐵餅乾手捧著一杯Caffè Latte，正凝望著放在桌子那頭已經不再散發香氣與熱度的Espresso，露出相似的微笑。

I miss you …… 

But I missed y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