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有師謂之謊

【 The barrier was destroyed. 】

Frisk望著那段唯有自己看得見的蒼白語句，輕輕地吐了一口氣。

終於，他又走到這裡了。

在跟Asriel道別過後，眼前的世界一如他所知的那樣轉為深黑，唯一可見的顏色，是在完全墮入虛無前，一張鮮紅的笑臉。

「Frisk！」來自複數人的呼喚讓他醒了過來。

Frisk有些木然的望著環繞自己的人們，然後靜靜地接受他們的擁抱，最後跟他們說了些話。

熟悉到早已會背誦的話。

淡然的揮了揮手跟眾人道別，Frisk緩緩地走向最一開始他墜落的地方。

他知道，Asriel在那裏。

「Frisk？」Asriel如他料想的那樣的，滯若木雞地望著他。

他露出微笑擁抱Asriel。

「你、你為什麼要來......你難道沒有其他更好的事情做了嗎？」嘴上說著推拒的話，Asriel卻還是回擁了他。

Frisk笑了笑。

【嘿，Asriel。】在他反應過來之前，Frisk將自己的靈魂按進了Asriel的胸口。

「......什......」

【Try not to kill , but don’t be killed,OK？Promise me.】一把推開Asriel，Frisk向後倒落地面，【And…….I’m sorry.For.....THIS.】
在給出靈魂之後，Frisk的身體迅速溶化、變形，而後在Asriel的眼前化為一朵與Golden Flower具有一樣的外貌，然而顏色卻是與其相反的玄黑之花。

暗紅色的紋路緊緊的攀附在尚未盛開的花蕾上，宛若已然乾涸的鮮血。

空氣中猛的充滿了甜膩的巧克力香氣。

Asriel反射性的退了一步，遠離那朵讓她莫名熟悉卻又畏懼的花。

就像被這個動作牽引似的，花朵綻開了花瓣。

在花瓣中央的，是一張Asriel無比思念的面孔。

「Chara！」

黑色的花睜開了眼睛，鮮紅的眼，宛若由鮮血凝結而成。

"Howdy！ I’m FLOWEY. FLOWEY THE FLOWER！"而黑色的花開口的第一句話，就讓Asriel的笑容瞬間凝結起來。

「......Flowey？」

『鬧著你玩呢。』黑色的花笑了起來，『好久不見了，Asriel。』

「Chara！你真是嚇死我了......」Asriel放心下來，為了安自己的心，他閉上眼吐了好大一口氣。

然後就覺得自己的靈魂莫名地扯著身體導向了右方。

「什......」Asriel錯愕的睜開眼，就看見自己原本站的地方插滿了滿滿的黑色花瓣。

那個曾經被他稱為Friendliness pellets的事物。

「Cha、Chara？你在做什麼？」Asriel緩緩地向後退去，想要遠離應該要很熟悉的人......或者說，花。

『噯，Frisk你真是......愚蠢。』黑色的花朵陰沉地笑了起來，『乖乖把靈魂交給我的話，我也不用殺了Asriel了啊。』

花中央的那張臉突然露出了索然無味的表情。

『我可是很痛心的啊，所以呢。』

『快點付出你的代價吧，你選擇了FIGHT不是嗎？』

『那還等待什麼呢？』

『還是......你真以為，憑著Asriel的身體跟靈魂，就能讓我的腳步停下來？』黑色的花裂開嘴扯出病態的笑容，一把鋒利的鮮紅刀刃出現在空氣中。

Chara輕鬆的一揮葉子，像是熱身那樣，把刀尖筆直的遙對Asriel的心臟。

『Asriel，我會讓他盡快結束的。』Chara的眼神柔和下來，『等我獲得Reset的能力......我們就可以改寫我們的生活了，我們可以永遠在一起喔。我絕對不會再離開你了。』

『況且......』

無數的刀刃如雨般向Asriel襲去。

『我也很好奇，Asriel你值多少EXP呢？』

面對襲來的刀刃，Asriel完全沒有半點反應能力，然而他的身體卻像是受到牽引一般的移動起來。

一把、兩把、三把。

Asriel踩著有些搖晃的步伐，竟是完全躲過了Chara的攻擊。

Chara似是感到有些焦躁的撇了撇嘴。

「真是，不愧是承接了那傢伙的Determination的你啊，Asriel，只是這種玩鬧似的攻擊果然打不倒嗎。」

黑色的人表情開始扭曲。

而後緩緩的，變形成了Asriel最熟悉的模樣。

深褐色的短髮，蒼白的皮膚，以及鮮血一般艷紅的眼睛。

「那麼，開始第二回合吧。」

「......等......等等！Chara！」慌張的躲過變得更加密集的攻擊，Asriel趁隙抓住了Chara。

Chara有些困惑的看著抓住自己的Asriel，手邊的動作一時停了下來。

「......不對，這不合道理，為什麼你能夠抓住我？」

「......咦？」

「在FIGHT中是不可能做到這種事的！你Flee了嗎！不對，現在還是我的攻擊時段，你不可能－－」

『沒有什麼不可能的。』

一道聲音傳入兩人耳中。

Chara扭曲了臉孔，黑色的液體從他的眼睛與嘴中溢出。

「Frisk！」

『是Determination讓Asriel脫離了FIGHT的規則。』

「......無所謂，我還是可以殺了他。」掙脫開了Asriel的手，Chara再次舉起了刀。

然而Frisk的話語再次阻止了他。

『你不覺得奇怪嗎，在無數輪迴中，我繳交了多少次的靈魂。』

「......」

『然而有哪一次，你真的Reset成功了？』

「總有一次會成功的！只要我繼續......」

『不可能成功的。』

「......！」Chara揮下刀刃，紅色的刀宛若雨落下。

『你很清楚的，不管Reset多少次，我們......就這樣了。』

「......閉嘴。」刀雨減緩了一點。

『......你不是早就察覺了嗎？我們的世界，不過就是個遊戲。』

「閉嘴。」刀雨一點一滴的停了下來。

『只要一天『Frisk』還遭人控制，你就不可能讓時間回到你最後的Save Point。』

「閉嘴！」

Chara手上的刀墜落地面。

『你以為我是為了逃避懲罰而來的嗎？』

Asriel感受到自己的右手不受控制的抬了起來。

而後他聽到了Frisk的聲音與自己的重疊在了一起。

「『反正也不能損失更多了，陪我做這個最後的實驗吧。』」

Asriel看見Chara的臉充滿動搖。

他向前走了一步，又走了一步。

而後將Chara抱在懷裡。

「......那個......雖然我不知道你跟Frisk在說什麼，不過，Chara......那個、怎麼說......」

Chara緩緩的回抱住Asriel。

「......就陪你這一次，Frisk。不是為了你，是為了Asriel。」

Asriel的耳邊似乎傳來一聲放鬆的嘆息。

「......As....riel？」

「噢......天啊......Chara？」

Asriel跟Chara牽著手走向了Toriel與Asgore。

他們兩個一瞬間就被抱住了。

「噢天啊我真不敢相信......」

不知道是哪一邊帶著泣音的喃喃著。

「那、那個，爸、媽，我們到陸地上再跟你解釋這是怎麼一回事好嗎？」Asriel靦腆的笑了笑，「現在的時間的話，上去陸地剛剛好是夕陽喔，我想讓你們看看。」

Chara瞥了Asriel一眼，然後趁著大家的視線都放在他身上時，悄悄地對Sans比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Sans的眼神瞬間晦暗了一層。

而後就這樣所有人到了陸地上。

Asriel笑著，不動聲色的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拉到自己身上。

而後Chara扯著Sans的衣服走回了Underground。

Sans一等到確定沒有人在旁邊，就狠狠地把Chara壓到了牆上，Gaster Blaster危險的浮在空中，毀滅的光芒在其口中蓄勢待發。

「......Sans，沒有進入FIGHT你無法攻擊我的。」Chara嘆了口氣，完全沒有要掙脫的意思。

「......Frisk呢。」

「......我以為你感覺得出來？」Chara嘲弄似的笑了笑，「他把靈魂給了Asriel。」

Sans倒抽了一口氣。

「噢對了，身體現在歸我。」

Sans沉默地看著Chara。

「你還想要我解釋什麼？」Chara聳了聳肩，「......反正也沒什麼好失去了。」

Sans鬆開了Chara，揮手讓Gaster Blaster消失。

「......我會殺了妳。」

「如果我膽敢賺到任何一點Exp或LOVE，是吧。」

Sans陰沉著臉。

「I’m going to Grillby’s.」

Chara笑了笑。

「我以為你會去修那台機器。」

「......『他』不可能回來。」

「......There’s nothing we can lose anyway.」

Sans沉默著，而後就這樣在原地消失。

在Sans離開後，Asriel走了過來。

「走吧。」

Chara看著Asriel，抿了抿嘴。

「......雖然有點晚，不過......抱歉。」

Asriel困惑的偏了偏頭。

而後在意會過來之後，他搔了搔臉。

「啊，是那件事啊，沒關係的。」

「......我可是打算殺了你還打算計算你值多少Exp欸。」Chara瞬間扁了眼。

「......我也做過類似的事啊，沒有資格責備你吧。」Asriel扯開嘴角，露出一個近似於Flowey的笑容，「欸拜託，甚至連爸跟媽我都殺過了。」

Chara聳了聳肩。

「那，你怎麼跟他們解釋Frisk的事的？」

「呃、那個啊。」Asriel刮了刮臉頰，有些尷尬。

「......喂你是沒解釋嗎。」

「啊哈哈......」

「......唉。所以是我要去解釋？你還真是會給我找麻煩啊。」

「別這樣嘛，Frisk突然沉默了我也不知道怎麼解釋......」

『......我的聲音只能在你們兩個人都在的時候才能發出來。』

「你在說笑話嗎？這比Sans的骨頭笑話還要糟糕。」Chara露出了嫌惡的表情。

『是真的，靈魂離開身體太遠會失去一部份力量，我也是剛剛才發現的。』Frisk的聲音隱含了一點困擾的意味，卻又有些欣喜，「......不過這樣，算是成功了嗎。」

「......？」

『就一般遊戲規則上我們不可能再回來這裡了，也不可能帶著Asriel穿過屏障。』

「......喂那你還把Asriel帶回來。」

『我沒有力量阻止，離你太遠了。』

「......嘖。」

「欸？所、所以我做錯了嗎？」Asriel的身體變得有些僵硬。

Chara聞言，一把牽起了Asriel的手。

「哎？」

「試試不就知道了。」

『我是不會Reset的喔，因為不知道這個漏洞會不會被補起來。』

「......大不了，之後我跟Asriel一起在下面生活吧。」

『沒有我嗎？』

「......如果沒有你就太好了啊！」

『你明明說過我是最好的夥伴的，真令人傷心啊。』Frisk按下了其實並不存在的Flirt鍵。

「Chara......我以為你最好的朋友跟夥伴是我欸......」

「啊啊！Frisk你這傢伙！Asriel！我說好夥伴是唬他的你不要信！」

「咦......」

『明明是真的，是賺Exp的好夥伴啊。』

「......Frisk，想死一次看看嗎？」

『Asriel怎麼樣都無所謂？』

「.....總有天我要好好把你扁一頓。」

「欸，不要跟Frisk打架啦，這樣不好......」

「Asriel你到底站在哪一邊的！」

『我的魅力這麼強，當然是站在我這邊啊，Flirt無敵！』

「Asriel抱歉......讓我揍一下！」

「咦－－」

Underground的出口近在眼前。